【叶乔】鹊桥（中）
（三）
乔一帆睁开眼，侧头望向窗外。旭日初升，天空还是朦胧的灰蓝。眨眨眼从床上一跃而起，虽比平时早起了一个钟头，却是异常神清气爽。
他端来水，仔仔细细地把脸洗了两遍，换上前一晚叠好的衣服，对着镜子整理衣冠。之前不曾注意的褶皱此时是那么显眼，乔一帆将腰带悄悄往上提了一点，盖住衣服上折叠的痕迹，左右转了转身，这才满意地拍拍袖子准备出门。
路过集市，乔一帆到常去的包子铺买了两个菜包当早饭，心思一转，又多打包了两个肉包。怀里揣着热乎乎的包子，小跑着向城外走去。
来到往常练习的大树边，找了块石头坐在上面小口小口啃着菜包。此时太阳已经完全升起，阳光从树木的缝隙里透过，照在身上暖洋洋的。
稍稍休息了一会儿，乔一帆取出竹萧开始练习。阳光穿过森林落下斑驳的绿色光斑，在枝叶交错的线谱上奏成灵动悠扬的旋律，随着风显得绵延而悠长。
乔一帆吹奏得有些急切，心脏激动地鼓动，闭上眼，似乎在追寻着什么。像是冥冥中有预感似的，一曲结束，乔一帆睁开眼，就见那人倚在树旁，冲着自己微笑。
“叶修前辈！”
“哟，心情不错，这曲子挺欢快啊。”
叶修朝乔一帆挥了挥手，顺便点评了一句。乔一帆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，赶紧迎了上去。
走到叶修跟前，乔一帆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肉包，双手捧着向前递去。
“前辈，麻烦您特意跑一趟了……我、我来的路上买了两个包子，前辈请用。”
看着眼前人乖巧的样子，叶修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对方的头，“你生得那么瘦弱，平时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？来，一人一个。”
叶修倒是没有客气，反过来主人似的放了一个包子在乔一帆的手上。等乔一帆回过神来，自己正和叶修两个人坐在石头上，叶修在一边翘着脚咬着包子，看着远处的风景。乔一帆又是感动又是懊恼，一时无话，默默拿起手里的肉包啃了起来。
“这个给你。”擦了擦手，叶修从怀里掏出一本薄薄的册子。封面上没有文字，右下角署名的地方歪歪扭扭地写着“君莫笑”三个字。
乔一帆手忙脚乱地接过书册，翻开发现里面竟全是手写的。他有些惊讶地抬头，恰巧对上叶修笑眯眯的眼睛。
“前辈……这……”
叶修竖起一根手指，略带神秘地笑道，“这个你可得好好珍藏……”
“独家出品，只此一本。”
夜已深，乔一帆在床上辗转反侧。窗户的缝隙透过一抹银色的月光，乔一帆对着枕头边的小册子出神。
叶修前辈不仅如约而至，还给他带来这样一份沉甸甸的大礼。里面的教程显然是根据他的情况进行了考量的，有不少针对性的练习建议。
乔一帆摩挲着书角的三个字，一个想法渐渐在心底成型。月底的考核，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……
（四）
听到自己名字的那一刻，乔一帆内心隐约泛起一阵波澜、很快又归为平静。
王杰希报完考核不合格的名单后，将他叫上去做了一段离别赠言。他一下台，好友高英杰就跑过来拉着他，看神情似乎比自己更加难过。
“英杰，别担心，我没事。”乔一帆拍了拍高英杰的肩膀，脸上的笑容倒不像勉强。
“你之后……打算去哪儿？”高英杰知道乔一帆早年父母双亡，一直寄养在亲戚家。后来被送到微草学艺，就和家里再无联系。离开了微草，乔一帆可真真是孤身一人了，他还能去哪儿呢？
“我想找个地方继续提高自己……虽然还不知道那条路能不能行得通，但我不会放弃的。”
高英杰迷惑地看着乔一帆，乔一帆的模样不像在说谎，他隐约感觉到这里面一定有自己不知道的故事。高英杰的鼻子有些发酸，他揉揉眼睛扯出一个笑容，和乔一帆做了最后一个离别的拥抱，在心底默默对他说了声加油。
（五）
等乔一帆提着行囊、出现在树林里的时候，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多么莽撞。
他原本计划离开微草后，就向叶修拜师学艺。然而，叶修来无影去无踪，他连对方住在哪儿都不知道。对方指导自己或许是出于一片好意，但并没有透露更多的信息，更没有收徒的意思，这一切怕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。
早知道，就该在微草多待几日、从长计议……
乔一帆坐在大石头上，怔怔地望着水面。夕阳西下，树林里很快暗了下来。几只乌鸦从林间扑腾飞过，留下几声凄厉的惨叫。乔一帆裹紧身上的衣服，这才感受到了居无定所、无依无靠的恐惧。
夜晚的树林冷风飕飕，乔一帆窝在石头和大树的空档，将包袱紧紧抱在怀中。迷迷糊糊睡了下去，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。
乔一帆睡得并不踏实，梦里仿佛在进行一场漫长又诡异的旅途。他梦见自己躺在一片云上，忽轻忽重、忽上忽下。一会儿周边是熊熊大火，一会儿火灭了，又跌入深不见底的深渊，淹没在四面八方涌来的海水中。忽然，那朵云被什么人托起，他整个人又轻松起来。微风、蝉鸣、鸟叫，他在叽叽喳喳的万物之声中又一次沉沉睡去。
（六）
待他睁开眼，已是第二日的中午。印入眼帘的并非野外蔽日的大树，而是一片灰白色的墙壁。
这是……
乔一帆有些慌乱地起身，大脑一阵眩晕，他不得不用手撑住身体，无力地咳了两声。
听到屋里的动静，叶修便知道乔一帆醒了。他拉开帘子，端着杯水走了进去。他看着床上那人瞪大了的双眼，有震惊有慌乱，有惊喜有疑惑。他只是淡淡地一笑，对那人说道：
“欢迎来到兴欣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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